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有的人原本普普通通,却可能因为一个意外人生转变,草根逆袭,从此走上人生之顶峰,然世事难料,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你永远不知道人生的下一个节点是福还是祸。在中华民族几千多年漫长的历史,就有这样一位,她的人生经历几次大起大落,从一介女奴到成为一代贤后,最后因为巫蛊之祸自尽而亡,不免让人唏嘘,她就是汉武帝的第二位皇后——卫子夫。
出身低微,侯府为奴
我是卫子夫,出生河东平阳,家境寒微,我的母亲卫韫便是平阳侯府上的一个女奴,因此自年少时我就与弟弟卫青随母亲在平阳侯府为奴。在候府中的那段日子,我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乱世之中我只求家人平安,哪里还敢奢望富贵荣华,我曾以为我会同天下所有女子一般,终日为生计忧愁,最终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可上天偏偏不如我所愿,一次机缘巧合的引荐,我的命运就此发生了改变……
机缘巧合,人生转折
那是公元前139年的春天,上巳日。平阳侯府上来了一位贵客,便是这个男人的到来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往后很多年我再想起,竟不知这一日的际遇是幸还是不幸。这都是后话了,且说这位客人,他就是大汉的帝王——武帝刘彻。当时恰逢他去霸上祭祀祖先,归途来探望他的姐姐平阳公主。
早便听闻当今陛下的姐姐平阳公主是一位有谋略的女子,她精通骑射,更与陛下手足情深,感情甚笃,可便是这样一位女子在出嫁后也要为夫君谋划。为此,她精心培养了十余个妙龄女子,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献给皇帝弟弟。当时的武帝与陈皇后成婚已有数年,却一直未有子嗣。如若公主进献的美人能得陛下宠爱,那对整个候府将大有裨益。而我,便是她精心培养的众人之一。
宴席开始,歌女上堂献唱助兴。我当然也在其中。我自小就在平阳侯府练习歌舞,到及笄之年,便出落成色艺双全的歌女,尤以发美著称,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武帝在数名歌姬中一眼就看中了我,就此我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毫无意外地,我被公主送给了武帝。临走之前,公主提醒我勿忘她的提携之恩。于是,我怀揣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情辞别了家人,踏进了深宫。自此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便知道我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因祸得福,恩宠不断
男人总是有些喜新厌旧的,更何况君主后宫佳丽三千。我孤独且谨慎在宫中生活着,可却一直未再等到帝王的临幸。本以为我要在这皇宫里慢慢枯萎凋零,可命运再次发生了转折。
一年后,武帝释放宫人出宫。我终于有机会再见到他,并恳求他放我出宫。然而武帝再次见到我后,似乎是垂怜,再一次临幸了我,自那以后我便荣宠不断。
不久之后,我便怀孕了。这件事使我与陛下的感情再上一个台阶,毕竟我有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一个天大好消息。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我的身孕高兴。她就是窦太主的女儿,当时的陈皇后,我自入宫便知陛下为陈家所牵制,不仅是因为陈氏对陛下顺利登基的助力,还因为与陈皇后年少时的“金屋藏娇”之诺。她与陛下成婚多年却没能有子嗣已叫她困扰,如今怀有身孕的我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后自知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欲除之而后快,可却未能得逞,便将矛头指向了我的弟弟卫青。万幸卫青得陛下赏识,又有挚友搭救,度过这一劫。陛下得知此事后,更是对陈皇后心生不满,可又不能对皇后出手,毕竟当时朝中多是窦太皇太后的亲信。于是就把弟弟卫青封为建章卫,并加侍中,我卫氏一族的发迹就此开始。
母凭子贵,晋封为后
在武帝的威慑下,窦太后和陈皇后也不敢过于放肆,我也度过了一段较为平静的日子。那之后的数年里,我一直是宫中最受宠的夫人,先后生下了三个女儿,分别是卫长公主,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我虽受宠却不善妒,一直对后宫众人温柔以待,也获得了众人的尊敬。
公元前130年,那位失宠已久的陈皇后,在多次求子无果后,在宫中施行巫蛊邪术诅咒我。陛下大怒,因为他最为忌讳巫蛊之术。至此,当了十一年皇后的陈阿娇被废,迁居长门宫,终其一生都没有再见到武帝。
在这之后不久,我再次怀孕了,并于公元前128年春天为已经二十九岁的陛下诞下皇长子,陛下自然是无比喜悦,为皇长子取名据,诏令枚皋和东方朔作了《皇太子生赋》和《立皇子禖赋》,又祭拜婚育之神高禖神,举国上下都在为这个皇子的诞生而庆祝。
母凭子贵,我诞下陛下的长子,让大汉有了继承人,加上我品德出众,皇后之位理所当然的属于我。公元前128年三月,陛下正式册立我为皇后,大赦天下。自此,我以一介低贱女奴的身份入宫,仅仅十一年便入主未央中宫椒房殿,从此母仪天下三十八年之久。
卫氏显赫,母仪天下
我的地位能如此稳固,靠的绝不只是陛下的恩宠,更加是我卫氏一族对大汉的赫赫战功!我的弟弟卫青官封大司马大将军,外甥霍去病,都是重创匈奴的名将,为陛下的江山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正因为我们卫氏一族的巨大功绩,我们卫家甚至有一门五侯的荣耀,这在当时乃至后来,都是无比的荣宠,之后弟弟卫青更是娶了当年引荐我的平阳公主为妻,卫氏家族显赫一时。
家族如此显赫,我在后宫也不敢松懈,我一生克己复礼,秉持良好的品德,坚守郎官枚皋呈献的劝诫之赋《戒终赋》,始终做到贤良淑德,自律自重,没有因为卫氏家族得到重用而骄横放纵,为所欲为,把后宫打理得井然有序,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开创出有名的”汉武盛世”。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我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继续下去,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时间的考验。色衰而爱驰,我一直懂这个道理,也知道武帝不会从一而终,可我不只是陛下的妻子,也是大汉的皇后,我不能嫉妒,还要大方接受这些为我丈夫宠爱的女人,诸如李夫人、钩弋夫人等。只是偶尔看到陛下看她们的眼神,我心中难免生出醋意,也会想到曾经年轻的君主也以这样深情的眼神凝视过我。
纵是如此,容颜一天天老去的我一如既往的为陛下操持后宫的事物,凭借着自己的良好德行、宠辱不惊的平衡心态及厚道公正的为人处事,赢得了后宫及全天下的尊重,其威仪仍不减当年。哪怕是在卫青、霍去病两大支柱离世后的17年内,武帝依然保持着对我一样的礼遇与尊重,我原以为我的一生可以就这样平稳地过下去了。
巫蛊之祸,以死明志
然而,命运再次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江充谗言武帝说,宫中有人使用巫蛊之术诅咒武帝。随着时间老去的不仅是我,还有陛下,或许他曾经雄才伟略,可步入老年的他早已也似年轻时的精明,巫蛊之事一出,他便怒不可遏,命令江充彻查此事。于是这一场阴谋在陛下的“帮助”下顺利进行了,与据儿有过节的江充在翻遍了整个皇宫后,终于在太子东宫搜到了伪造了诅咒武帝的木偶,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那么的天衣无缝,然而我知道我的据儿自小熟读圣贤书,明事理知礼节,断不可能做出此等谋逆之事,而此时的武帝却远在甘泉宫,太子本想去向武帝说明情况,却屡遭阻挠,如若再不反抗,此事就会被江充办成铁案。据儿无奈之下只得杀了江充,却也坐实了谋反之名。
如今卫家的声名早已不复昔日,我能清晰地感到,我那战功赫赫的外甥和弟弟卫青早在公元前117年和公元前106年先后病逝,尤其我的外甥去病,本是旷世奇才,却在二十四岁这个最好的年纪陨落,三个月前,我的两个女儿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也因巫蛊之罪被处死。如今我唯一可依靠的儿子也陷入绝境,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我身陷囹圄,无路可走,看着襁褓中的刚刚出生的我的曾孙询儿,我心中满是悲凉,孩子,生在帝王家是你最大的不幸。
而此时,宗正刘长乐和执金吾刘敢奉了旨意,来收回我的皇后玺绶,我闭了闭眼笑了,眼中却有泪,脑海中浮现了我这跌宕起伏的一生,我曾是一个低贱的家奴,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个帝王的宠爱,接受过万民的膜拜,一介女奴的身份走到一代贤后,本以为是上天垂怜成就的一段佳话,却终究难逃命运的捉弄,或许从我年少走进这宫墙的那一瞬,命运早已注定。而这么多年和我携手走过多少风雨的男人如今却视我为蔽履,何其可笑!整整三十八年的陪伴,终究敌不过一个奸臣颠倒黑白的谗言。
罢了,与其被废后在冷宫中似怨妇般苟且,为后人唾骂,倒不如随我儿而去,我便用这三尺白绫终结此生,以死自证我卫氏一族的清白。
卷尾语
卫子夫死后约一年多时间,”巫蛊之祸”真相才大白于天下。盛怒之下,汉武帝直接灭了江充三族,将其满门抄斩,后来还修建了思子宫,下了《罪己诏》,向天下人忏悔。但事已至此,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汉武帝只留下满满的追悔和遗憾。直到汉宣帝刘病已(刘据的孙子,后改名刘询)登基后,才追赠曾祖母卫子夫,谥号”思后”,并将其原葬地桐柏亭,起冢改葬为”思后陵”。卫子夫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有独立谥号的皇后,其”思后陵”遗址现位于西安市劳动公园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