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们对别人的评价,比较受人仰慕的词就是成名成家四个字,成名当然就是美名扬天下,成家也就是被社会共同认可的行内大家。家有很多种,但是都与职业生涯有关,比如文章写得好的是作家或者文学家,比如茅盾、巴金等,专门写批评文章的是批评家,如鲁迅胡适之;画画得很好的是画家,比如吴昌硕齐白石,戏演得好的像梅兰芳程砚秋是表演艺术家等等;他们都与自己的职业有关。最近这些年来,在网络上活动比较活跃的一群人就是收藏家。与其它的家不同,前面很多家都是自己的职业称号,比如画家是以画画卖画为生。
收藏家不是一种职业称号,除了部分书画家需要从家藏的古代字画之中研究传统艺术的技巧或者艺术精神,很多人玩收藏只是一种纯粹的个人的业余雅好,因此收藏家的群体结构显得非常复杂,有各级官员和社会名流或者各种类型企业负责人,也有市井中的引车卖酱者流。与其它各类专门协会一样,收藏家协会也是按照官本位设立的,各省有省级的收藏家协会,国家也有国家级的收藏家协会,形成一个参与人数众多的庞大群体。收藏家协会会员人数虽然不算少,实际水平却是參差不齐,拿钱入会的人比比皆是。与其它专家协会不同的是国家各类博物馆里面的工作人员不能成为收藏家协会会员,因为根据他们的职责决定了他们不允许拥有搞私人收藏这个权利。那么收藏家也算是家吗?什么样的人能够成为收藏家?
准确地说,收藏家的全称应该叫做收藏鉴赏家。也就是说,单纯收藏很多艺术品的人还不能叫收藏家,只有收藏品非常丰富,本人能够精通赏鉴,并且其赏鉴水平能够被业内人士广泛认同的人,才能称之为收藏家,知道收藏而不知道赏鉴,顶多只能算你家里有很多财产,比如有人家里从祖上传下来很多古代艺术品,但是他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种人家里东西再多也与收藏家无关。还有一些人成了暴发户以后,花钱买了很多各种各类的古董艺术品堆在家里,东西虽然买了不少,自己只是瞎高兴,完全不知道如何解读这些收藏品的来龙去脉,一切都以别人的评判标准为标准,有人说他的东西是国宝,他会兴奋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另外有人说他买的东西全部都是赝品,立刻能够沮丧懊悔很多天,最近这几年这种人还真不少,他们一会乐的疯疯癫癫,一会又气得骂骂咧咧,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收藏家没有成为一种专门职业不是收藏家的错,这是整个社会的错误。就像我们历来都没有把文化与商品经济结合,严重影响了文化的发展一样,收藏文化也必须是一种能够与商业模式相结合的专门文化。但是我们也知道,商业文明与皇权专制制度是水火不容的相互克制的文明,商业的基础来源于契约公平,商业活动的主要形式是谈判,买卖双方不论经济地位有多大的差距,谈判过程当中各自的地位是平等的,所有的结果都是在谈判过程中达成的,没有平等也就没有商业。因此商业社会运行的时间越久,社会就会越来越趋向公开和透明,社会也就越来越公平。必然会不断地刺激商品的生产和科技的进步。因此也就出现社会阶层的良性竞争和经济地位的合理轮替,促进了整个社会文明与进步。
皇权的基础是集团暴力,政权的取得依靠暴力,巩固政权也要依靠暴力,皇权政治的统治过程中,为了提高统治者的统治效率,他们必须要把人群分为不同的等级地位关系来进行统治。纵观世界人类发展史,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历史与商业模式是紧密结合起来的,哪个时期商业发展了,文化艺术就会得到迅猛发展。
皇权统治制度恰恰相反,它是以绝对的暴力来维护。古人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由此可见皇权的最初来源并不正当,它的诞生来源只能与盗贼并论;在皇权更迭轮替的争夺战中,胜者王侯败者寇,一样也不是光彩事业的描述。皇权的生产是以尸山血海为代价的,为了维持皇权统治的延续,也一样要付出尸山血海的社会成本,因此平等二字在皇权的字典里面是找不到的。皇权统治者最大的敌人在统治集团内部,最危险的敌人在帝王身边,因此他们必须要通过一系列集团暴力手段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对于国内,统治者首先必须要降低庶民的生存竞争能力,让庶民在生存竞争中长期保持着一种严酷的挣扎状态,在挣扎中不断地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和生活欲望。为了压制庶民中的一部份不肯安分守己的人反抗,他们必须要使用集团暴力手段来对他们进行,以达到社会阶层基本固化的相对稳定状态,然后才放手开展集团内部的权力争斗,皇权政治的主要形式是宫廷争斗,社会阶层的固化有利于让统治者之间放开手脚来争夺皇位,保障皇权统治的顺利实施。因此他们必须通过集团 暴力不断地强化自己的存在。
古玩收藏活动在中国历史上延续了2千多年,但是它既不能造就上规模的商业活动,也没有让中华传统文化得以传承,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在汉字中,寶字是一个非常形象的字,它的意思就是家中有玉,玉指的是玉器,不是玉璞;有缶,缶是青铜器;还有贝。这就说明了各种玉器,青铜器等贵重金属器皿和贝壳,其中贝壳是古代通行货币,其它的除了一部分成为殉葬品以外,其它的都是家传的宝贝。都是可以随时可以兑付的硬通货。当铸币出现以后,其它的东西就成为被收藏的家底,被代代相传,小件的玉器成为服装上的配饰或者拿在手上的把玩件,大件的玉器成了家庭装饰品,依然还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形成一般性的流通商品,在商业活动中难以看见它们的身影,这未免不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中华古代有文字记载的年代是商代,传统文明也是从商业开始。据一些资料记载,很多商代的著名人士都从事商业活动,姜子牙卖过面粉,也会到河边钓鱼到集市上卖了钱维持生活。这说明集市贸易已经是当时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周朝的商业活动也非常发达,东周时期的范蠡、管仲、鲍叔牙等人都是商人出身最终走向国家政治舞台。特别是秦国富商吕不韦,他不仅可以左右秦国大政很多年,还主持编纂了一部古代非常重要的史学著作《吕氏春秋》。春秋战国时代除了民间贸易极大发展以外,诸侯们之间也经常有各种大宗商品交易,很多民间商业人士就是通过走动于各个诸侯国之间进行商业活动,才有机会接触到诸侯王,有些还转行成为专业政客,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历史传说故事。现在民间收藏流传着大量精美的古代青铜器和大型玉器皿,都是春秋晚期到战国时代的遗物,国家博物馆里面收藏最多的大件青铜器,也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器物占着极大的比例,这说明了战国时期虽然有时候免不了出现诸侯王之间之武力争斗,和平发展还是它的主旋律,商业贸易活动还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和民间之间的主要利益交换方式。根据史料记载,古董艺术品贸易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经非常活跃,铸造青铜器的匠师和好的玉工都具有极高的社会地位。
而用武力消灭了六国的强秦,为了满足自己好大喜功的个人愿望,基本上彻底否定了商业贸易活动,一切事情都以强征暴敛的模式进行,因此我们今天很少看到秦朝时期的文物。如今除了毫无意义的长城以外,也就只有秦始皇自己坟墓里随身埋葬的陶器兵马俑。其它民间生活用品却是寥若晨星,屈指可数。
可是后来商人的影响力逐渐被皇家权力所取代,商人变成了士农工商列第四等的人,商人死后名字都不可以入族符。我们古代社会本来就是一个以商业为主体的经济社会,后来会变成了一个以皇权为主体的权力社会,这个问题还没有引起国内学术界的关注,也许与现存文献的缺失有很大的关系。
古董艺术品收藏把玩是一种民间文化活动,也是一种商业活动,它的公平合理之处在于保护了很多种价值,既是保护了物品的本身价值,同时也可以用价格的方式体现了历史文化价值。民间文化的活力来源在于商业贸易流通领域,在于每一个参与的人的平等意识。在古董艺术品流通过程中,如果所有信息都是公开的,那么就不是一种公平合理状态。知识和信息是属于每一个具体收藏鉴赏家个人的无形财富,每一个收藏家都有权力保护自己的信息资源不受侵犯,他们没有义务无偿地出让给别人。这就像在饭堂里排队等吃饭一样,先来者要站在前面,后来的人不能要求前面来的人站在与自己并排的位置上,再后面来的人也只能站在你的身后,以此类推。古董艺术品的认知判断是一种复杂的脑力劳动,不论最后的判断结果是否正确,收藏鉴赏家都已经对此付出了一定的财富支出和大量的脑力劳动,这都是一种值得尊重的劳动成果。因此每一位收藏鉴赏家都有权力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受侵犯。在艺术品收藏领域中,尊重他人的文化知识成果尤其重要,因为收藏的最高价值在于文化价值和史学,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最近一直在闹闹腾腾的买假货受骗,实际上就是企图无偿占有他人文化知识成果的一种直接报应。这种事情表面上看,买东西的人是受害人,实际上他们才是真正的害人之人,不仅仅伤害了原卖家的商业信誉,同时伤害了整个古董艺术品流通行业的秩序规则,给整个行业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古董艺术品收藏与交流活动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必须让巨婴们远远离开!古董艺术品收藏是一桌风味十足的麻辣烫火锅,想吃就不能一烫嘴就哭,你到底想哭给谁听?自己流下的眼泪就自己擦吧!